
市民在南京档案馆重新“看见”祖辈历史记忆再现。最近,电影《南京照相馆》的热映,让一座城市的历史记忆再次被唤醒。影片中,“罪证照片”被调包成了日军眼中“不重要”的照片,而恰恰是这些“不重要”的照片记录了无数个像阿昌、老金、毓秀这样活生生的人的成长瞬间和幸福日常。与此同时,在现实中的南京,由电影引发的一场“寻影”也在悄然展开——有南京市民发现,通过南京市档案馆,或许可以查到祖辈的户籍信息和照片影像。
受访者提供/曾在马道街小学就读的濮图图祖辈的档案
一枚小小的照片贴纸、一张薄薄的户籍证明,构成了普通人曾在那个时代生活过的证据。它们在故纸堆中默默等待,后人的一次偶然叩问,便能瞬间激起血脉中的回响。央视网记者采访了多位从南京档案馆查阅到祖辈户籍档案的当事人,听他们讲述一张户籍卡带来的心灵震撼。
张梦霞:查到了太爷爷的户籍,发现他曾经舍家参与抗战
很多年前,我偶然在新闻上看到一条消息:2006年南京市公安局在浦口区的一个仓库里,发现了一批民国时期的户籍档案。这批档案来自当时的警察厅,数量多达150万张。由于常年无人问津,部分卡片已经损坏霉烂或被虫蛀,后来移交给南京市档案馆。经过四年的整理和数字化,终于向公众开放查阅。
当时我只是匆匆一瞥,并未在意。直到最近,我才又想起这件事。我的爷爷奶奶都已离世——爷爷是1999年走的,奶奶是2012年。由于父亲早逝,我是他们一手带大的。小时候家里困难,我是特困生,我一直以为自己来自一个普通甚至贫困的家庭。而关于爷爷奶奶的过往,我知之甚少。
于是,我动了念头:也许在南京市档案馆里,还能找到他们的一些痕迹。
第一次去查,工作人员问我:民国时期你爷爷家的住址是什么?我愣住了——我哪知道?只能无功而返。第二次,我试着用爷爷的名字查,也没结果。后来我突然想到,爷爷兄弟八人,是个大家庭,或许换个名字能查到。我用他兄弟的名字一试,果然在系统里找到了家族信息。
因为那个年代的档案多是用毛笔手写的,名字常有同音不同字的情况。比如我奶奶姓杨,档案上却写成“张”;爷爷名字里的一个字,也和身份证上的写法不同。
工作人员给我扫描了旧档案,当我拿到它的一瞬间有种穿越的感觉。我出生的时候,爷爷奶奶已经60多岁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20多岁时的样子。户籍里还有我爷爷的弟弟,当时非常小,至今健在,已经九十多岁了。我也第一次知道了太爷爷的名字,看到了他的照片。
太爷爷叫张宏胜,曾是南京一家出租车行的老板。那个年代,能开车行的人是相当富裕的。我顺着“张宏胜”这个名字查到:1937年抗战爆发,太爷爷捐出自己的汽车,组织了一支抗日汽车小分队,还担任小队长。
受访者提供/张彩云太爷爷曾担任汽车小队长的记录
我原以为家族祖上籍籍无名,没想到太爷爷那一辈,曾在国难当头之际挺身而出。我是很为我的家族自豪的,不管是从勤劳致富上,还是积极抗战、抗御外敌的侵略上。
我也曾疑惑,南京大屠杀伤亡惨重,难道我们没有反抗吗?现在我知道了,我们有抗争,我们不是被动承受苦难的人,而是曾为家国奔走的普通人。
这些档案让我明白:人过留痕,哪怕是最普通的家庭也有自己的故事,就像陈奕迅唱的: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那些没有站在聚光灯下的普通人,那个年代的南京市民中,肯定有无数人以不同形式同仇敌忾地参与抗战,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濮图图:在南京档案馆,我找到了太爷爷的“熟鸭店”
这几天我在社交媒体上看到有人分享去南京市档案馆查祖辈户籍的经历,才动了念头。档案馆离我家很近,而我爷爷已经去世——他生前常讲中华门一带的往事,也亲历过南京大屠杀。我想,既然他一辈子都在南京,或许档案里还能留下点痕迹。
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在“我的南京”APP上提交了申请,填了爷爷的名字、性别,还有生日。但他的生日一直是按农历记的,我也拿不准公历到底是哪天,就估了个差不多的日期。没想到,几天后收到短信,说查询已完成,可以去馆里自取。
那天我走进档案馆,工作人员递给我一沓纸,说是一整户的信息都找到了。我一开始以为只有爷爷一个人的资料,结果翻开一看,上面还有我从没见过的亲人:年轻的姑奶奶、我的太爷爷,这本户籍就像祖辈的“人人网”一样。
受访者提供/濮图图做鸭货生意的祖辈户籍